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59章 以後不許自稱奴婢,也不……

關燈
“是你?”

姜行舟在見到那個老婆婆後詫異的問了句。孝定皇後身邊的蘇嬤嬤, 女人雖不似在宮中時穿的那麽齊整,可容貌卻未改。

蘇嬤嬤恭敬的行了禮,她是宮裏的老嬤嬤, 行的禮無可挑剔。

“奴婢給王爺請安。”

姜行舟輕挑眉梢, “孝定皇後去了, 依著你的功勞, 姜行彰該送你出宮榮養才是,怎麽卻落到了這步田地?且還求到了本王的跟前?”

蘇嬤嬤是孝定皇後的心腹, 可謂是勞苦功高。

“榮養?”

蘇嬤嬤嗤笑一聲,跟著就大笑了起來, 笑著笑著忽的又哭了, 繼而淚止, 再開口時唇瓣顫抖的厲害。

“可憐我一生無兒無女,找誰去養我?”

姜行舟皺起眉頭, “誰讓你來找本王的?”

海捕文書已經貼遍了整個京城, 他自是知道的,又問,“姜行彰為何要抓你?可是孝定皇後的死有蹊蹺?”

蘇嬤嬤的臉上有著陰冷的表情, 像是毒蛇一般。

她答的坦然, “孝定皇後是我殺的。”

姜行舟訝然,這他就更不懂了, 主仆二人幾十年的情誼,怎會如此呢?而且瞧著蘇嬤嬤的樣子似是恨毒了她,難道其中另有隱情?

“如今我已如喪家之犬般無處可逃,想要活命唯有來求王爺了。”

蘇嬤嬤磕了三個響頭,“我原也不想活了,可褚泉找到了我, 讓我來找王爺,還說王爺一定能保下我這條賤命。”

“哦?”

姜行舟更吃驚了。這裏頭居然還牽扯到了褚泉。褚泉那可是景和帝身邊的人,論起來只怕比他們這些兒子,後宮的妃嬪們陪在景和帝的身邊時間都要更長更久。

蘇嬤嬤跪直了身子,繼續道。

“我殺孝定皇後,原因有二。其一這是先帝的意思,說他死後未免泉下寂寞,特意點了孝定皇後陪葬。其二是為了我自己,我不是孫府裏的家生子,那年孝仁皇後崩逝,她要入宮,偏巧那個時候我家裏有人來贖我,連贖金都交了,我就等著家去同我的表哥成親的,可誰想到......”

蘇嬤嬤的眼中有了淚。

“她見我做事穩妥,便以銀錢來勸我,又說等我年滿二十五出宮時再嫁人也一樣的,我想著到底有著主仆一場的情誼便隨她進了宮。在宮裏我勞心勞力,幫她盯著後宮,聯絡前朝。我盼啊盼,等啊等,終於等到我二十五歲了。我記得放宮婢出宮的那一日,天特別的藍,我望著天,想著終於可以如願了。”

兩行渾濁的淚無聲落下。

“我滿心歡喜,可等來的卻是表哥的死訊,家人也都死光了。他們說表哥是在來京的路上遇到山匪,被山匪所殺。家人則是因為一場意外的大火全死了。”

“那天我在宮門口站了許久,自此這人世間就只我一人了,出不出宮又有什麽區別呢。”

“我繼續待在她的身邊,盡心盡力的伺候她,可是那個時候我總覺得事情太過巧合,於是私下裏花了銀子讓人幫我去查,這一查就是數十年,終於讓我查到是她,也就是孝定皇後做的這一切,她毀了我的一生,由我來斷送她的性命,也是天意。”

蘇嬤嬤原本挺直的腰背,忽的就彎了下去,頃刻間老態畢現。

“其實,她若是真想留我在宮中,直說就是。我是奴婢,她是主子。只要她一句話我就算再不甘心也不能違抗她的意思不是嗎?可她為何那樣狠心,要殺了表哥,要燒死我的家人?”

屋中一時靜了下來,姜行舟想到了寶鳶。

她總是稱呼自己為奴婢,難道在她的心裏也是如此。即便不甘心,也會留在他身邊?

姜行舟薄唇緊抿。

“你們又為何篤定本王一定會保下你的性命?”

蘇嬤嬤似乎還沈浸在自己痛苦的回憶中,對他的問題避而不答,反而繼續道:“得知真相的時候我曾想趁著她睡著後殺了她,有很多次我想下手,可是臨了我又退縮了。”

這一次得了景和帝的旨意,她終於動手了,親手毒死了孝定皇後。

“我原以為殺了她,我會高興。可是......”

那一晚她偷偷的出了宮,發現外頭的天地雖廣闊,可她卻沒了方向,天下之大她竟找不到可以去的地方。再後來海捕的文書便貼滿了整個京城,她想逃也逃不掉了,只能裝作乞丐躲避追查。

待說完後,她才看向了姜行舟。

“你長的一點兒都不像你母親。”

姜行舟不明所以,人人都道他長得像孝仁皇後,所以才頗得景和帝的寵愛,自然是不像他的母親了。

“我知道你真正的身世!”

蘇嬤嬤終於亮出了底牌。

姜行舟有那麽一瞬間以為自己聽錯了,真正的身世?

他的母親不是景和帝後宮中的一個小小的答應,後來因為他的身份,才追封為了妃。可蘇嬤嬤這話又是什麽意思?難道他的母親另有其人?

饒是心底驚濤駭浪,可面上卻依舊是一派從容。

“本王又怎知你不是為了活命而編的瞎話?”

蘇嬤嬤倒是淡定,“世上之事雖多有隱秘,可也有一句話叫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當年你父皇登基為帝,自以為能得到天下任何東西,可誰知偏就得不到一個女人的心。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那個答應,也就是你現在名義上的母妃她不是你的母親,偏她命薄,與你母親的孕期相差無幾。所以......”

“你的意思是,本王名義上的母妃,只是父皇為了給我一個身份特意安排的?那她自己的孩子呢?”

姜行舟自不會輕易相信她的片面之詞。

蘇嬤嬤回道:“難產死了。”

姜行舟眸中神色晦暗不定,他舔了舔發幹的唇。

“那本王真正的母親呢?”

蘇嬤嬤又道:“自盡而亡。”

姜行舟半晌沒說出話來。蘇嬤嬤忙道:“王爺若是不信,自可派人去查。其中的細節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我知道先帝對孝仁皇後和孝定皇後都無感情。”

“本王自會查驗真偽,若是查出是你說謊,本王定會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姜行舟目色一冷,可蘇嬤嬤在他狠戾的眼神中,卻絲毫沒有懼色,只道:“王爺只管去查,若是奴婢有半句虛言,就叫奴婢永世不得超生。”

姜行舟讓曹旭安排蘇嬤嬤住下,走到門口的時候又道。

“她叫什麽名字?”

蘇嬤嬤毫不猶豫的回道:“溫嫻。”

她回答的沒有遲疑,姜行舟腳下一頓,“你說了這麽多,就不怕本王反悔?”

蘇嬤嬤定定瞧了他兩眼。

“奴婢在宮中的時間久了,看人還是有幾分準頭的。王爺是重諾守信之人。倘或奴婢看走眼了也沒關系,左右奴婢這條命早就該在得知真相那一天就沒了,平白多活了幾十年也夠本了。”

......

姜行舟回到書房後,寶鳶還在。

她倚在窗下的軟榻上,手持著一卷《大渝志》,這本書講的是大渝各地的風土人情,她看的入神,外頭的光透過窗戶照進來,打在她的面上,給她的臉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愈發顯得她膚若凝脂。

“怎麽在看這個?”

男人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她一跳,寶鳶忙起身行禮,“奴婢瞧見桌上放著,便隨手拿了來看,還請王爺恕罪。”

她總是這般的恭敬,開口奴婢閉口也是奴婢。他不喜歡她這樣,他喜歡他們親近些。

姜行舟不悅道:“往後不許自稱奴婢。”

寶鳶不知他為何會動怒,只以為是見了那個老婆婆的緣故,便咬著唇思量了片刻。

“婢妾知道了。”

姜行舟怒極反笑,死死的盯住了她,然後直接將人橫抱而起,朝著床邊走去。

寶鳶腳下一空,下意識的環住了男人的脖子,低聲道:“王爺,現在是白天......”

姜行舟想,做這種事只分想與不想,哪還分時間地點?白天黑夜的?

男人像是一團巨大的風暴一般席卷了過來,讓寶鳶無處可藏,只能隨著浪潮起起伏伏,就在她快要被溺死的時候,男人的粗啞的聲音響了起來。

“以後不許自稱奴婢,婢妾,也不許叫我王爺。”

寶鳶神志朦朧,只撐著水霧的雙眸看向他,“那...那我該如何稱呼王爺?”

她不是總稱呼聶忱為忱兒嗎?

為顯親昵,難道要叫他舟兒嗎?可這著實太難聽了,又或者是叫行舟?

姜行舟想了好幾個,總覺得別扭,不如忱兒來的好聽。

事畢,他擁著人在懷中,喃喃道:“以後叫我十六。”

寶鳶累極,睡意昏沈。聞言只嘟囔著道:“那...那以後無人的時候我便喊你十六爺......”

話音剛落,懷中之人已經睡著了。她的面上掛著汗珠,巴掌大的臉上有著未褪盡的紅,瞧著分外的可愛。姜行舟偏頭在她的額頭上親了一下。

十六爺。

若他只是個尋常富貴人家的公子哥,這樣的稱呼最是得宜貼心。

他毫無睡意,只盯著帳頂發呆。

他的母親叫溫嫻?

聽蘇嬤嬤的意思,景和帝當初對她是動了真心的,而那個溫嫻卻似乎瞧不上父皇的樣子,這個中又有什麽原委呢?他想不明白。

可有一人明白。

褚泉。

......

宮中。

姜郁同皇後皆都垂首立在殿中,姜行彰面色陰沈如水,他負手在殿中來回踱步,繼而指著母子二人的鼻子罵道:“別打量著朕好蒙騙,你們那點子心思朕瞧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若不是顧及孫氏的顏面,太子的名聲,朕決計不會輕饒了你們。”

前些日子那名懷孕的侍妾誕下一位皇子,這可是姜行彰登基以後的第一位皇子,也是他的第二個兒子,嬰孩長的玉雪可愛,很是招人疼。

是以除了批折子之外,姜行彰總是陪著他,連帶著孩子的母親也封了貴人。

可昨兒,嬰孩卻突然夭折了。

太醫院的人說是突發疾病導致的,可姜行彰卻不信。那嬰孩日日在他的懷抱中,那麽的鮮活,那麽的健康怎麽可能會突然就死了呢?

後派人細細一查,才知道是皇後動的手腳。

皇後自知躲不過便也認下了,在殿外脫簪待罪。可調查的人順藤摸瓜,又查出了姜郁。

讓乳母喝下毒|藥這樣的法子奸詐無比,可那藥卻要拿捏的十分謹慎,既不能傷了乳母性命,也不能讓嬰孩有活命的機會。

姜行彰怒極,擡手便給了姜郁兩巴掌。

“你個沒良心的東西,你毒死的可是你的親弟弟。”

姜郁捂著被打的臉,看向了姜行彰,他冷笑一聲,“兒臣是父皇生的,兒臣若是沒良心,難道父皇就有嗎?十六叔也是你的親弟弟,父皇真的打算放過他嗎?”

姜行彰氣的擡手要再打,卻被皇後給抱住了腿。

皇後哭道:“皇上,臣妾嫁給你二十餘年,自問從未有何錯處,臣妾只這麽一個兒子,難道非要打死他,你才滿意嗎?”

姜行彰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這些日子朝中已有不少大臣挑了族中適齡的女子送入宮中,往後還會有孩子的。

“朕警告你們,以後要是再敢幹這種齷齪事,朕就廢了你們。”

離開養心殿的時候,天色已晚。

春寒料峭,雖到了二月裏,可天氣卻依舊寒冷。

皇後依舊在掉淚,姜郁立在廊下看著天邊的最後一抹光亮,舌尖輕輕舔過傷處,將口中的腥甜味道盡數咽了下去。

廢了他們?

他是太孫,是太子,是大渝未來的儲君,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

任何人都無權改變這些。

包括他的父皇。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